聖誕節

聖誕節是個很矛盾的節日，因為也是我爸的生日。

還在上幼稚園小班的時候，那年聖誕節快到了，老師發了小小的聖誕卡片給幾位平常乖巧的同學，讓他們回去寫了再交給老師以作為佈置教室的材料。看著班上幾位上課常常很安靜的同學都有拿到卡片，而課堂表現不錯的我卻沒有，心裡覺得不是滋味。

我也想不明白5歲的我怎麼已學會嫉妒跟不甘了。

隔天早上我鬧脾氣了，哭著怎麼樣也不想去上學...第一天獨自上學的時候我沒哭，那天卻這樣鬧，讓我的父母都不知所措。我也忘了是誰問出了原因，然後我媽就答應我說，爸爸會拿聖誕卡片給我。雖然還是心不甘情不願，但我終究乖乖上學去了...印象中我媽也有向老師投訴，老師好像也有向我道歉，其實我也忘得差不多了...

但我記得那天回家，看到家裡客廳的電視機上有很多卡片，藍色的、紅色的、有白色立體金粉的，比老師發給大家的還更大更華麗... 我可得意了，一個人得到那麼多卡片~

偶爾想起那天的事情，心滿意足的感覺還能夠實實在在地填滿我的心...

另外一個我記得的聖誕節，也是在我還小的時候，媽媽開車載我們一起去買個生日蛋糕，我記得我們選了個的ice cream cake，蛋糕外表我完全沒印象...但是我還記得蛋糕店櫥窗裡面有外表是毛茸茸小狗的蛋糕，有黃的有粉紅的有白的...那些狗真的很精緻很可愛，我記得我有向媽媽建議說要狗狗蛋糕，但媽媽說ice cream cake比較好吃之類的吧...我想她也是隨便哄哄我們，還是選自己想要的吧，哈哈～ 反正那天晚上，我們一起為爸爸慶祝生日，大家一起吃ice cream cake。我那時候不高，沒看到蛋糕被切的樣子...我只記得自己得到的那一塊其是四四方方的... 不過蛋糕就這樣吧，不管什麼形狀最後切一切分一分就只能長個四四方方的樣子了。

自我和我妹會塗鴉，就有樣學樣開始學姐姐畫生日卡給爸爸...說是卡片，其實多半都只是對折再對折的圖畫紙。常常都是畫幾個人手牽手在一起，然後背景有太陽有線條陸地之類的... 記得有一次25號的早上，我們一起跑到房間把爸爸吵起床，跟他說生日快樂然後送他卡片。我還記得我爸拿過卡片後隨便看了一下就說謝謝謝謝，放在電視機那裡就可以... 雖然說我還小，但是我那個時候就知道爸爸在敷衍了，我想小孩子對情感是很敏銳的，但大人怎麼會知道呢？ 後來卡片就一直放在電視機上，我想爸爸再也沒看過吧，之後又過了好幾天還是好幾個禮拜吧，有天爸爸接到一通電話，急需要紙和筆抄錄電話號碼，就隨手拿了我們的卡片背面來抄錄電話... 後來卡片當然沒有被好好保存，偶然風吹跌落在地上，撿了幾次就累了，放著放著灰塵多了，也不知道是被誰扔了...

我也記得有一次聖誕節前夕，我媽一直來檢查我們是否睡了，幫我買關燈關門硬是要我們睡覺...不過我們幾個小鬼頭哪有那麼容易入睡呢，過不久就听到爸爸媽媽出門去晚點又回來的聲音...現在回推時間，如果購物中心10點就關了，我媽極有可能8點就催我們睡了！ 隔天早上我們一如既往的去吵爸爸媽媽起床，看到房間地上擺著3份禮物... 我就一直問說，你們昨天出去買的啊？爸爸一直說，是聖誕老公公送的... 對話不斷重複，我一直說爸爸騙人，爸爸一直說是聖誕老公公...說也奇怪，我從小就知道沒有聖誕老公公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姐姐的緣故，反正我們家人也沒有在過西方的節日，看到聖誕老公公的電影，心裡就知道是騙人的... 那年的禮物好像還蠻實用的，都是開學要用的書包或筆盒之類的... 本來也是要買的，就只是換了個時間和形式給我們... 我想我爸媽都是務實的人吧~

後來，漸漸長大後...爸爸很忙，聖誕節在家裡的日子屈指可數...我們也都自動預設爸爸生日時候不會在家了...而我後來也知道，幼稚園爸爸帶給我的卡片，不過是別人寄到他公司給他的聖誕賀卡...就這樣不知道在幾歲的時候，所以家庭和樂融融美好的夢就破滅了...

接著我上了中學，生活的中心漸漸偏向朋友和課業，真正在家呆著的日子或許只有週末半天吧...爸爸也在外坡工作，一個月間個幾次面算是常態。畢業後又出國上大學，一轉眼已經不在家很多很多年了... 對聖誕節的記憶，已經變成和朋友交換禮物，商場裡面華麗的聖誕樹，和餐廳裡的聖誕大餐...對爸爸的生日，僅僅剩下了通訊軟體裡面的一句生日快樂，又或者貼圖...

昨天又是聖誕節。聽媽媽說爸爸一整天都坐在家裡，看電視看了一天，想必是要家人陪伴吧...媽媽打電話給我們幾個孩子，要我們跟他說生日快樂...但是我們卻協議不說，說是要表態，讓爸爸知道我們對他的外遇的不滿...妹妹甚至說，讓他寂寞一年吧，他讓我們寂寞多少年了呢...

其實我很難過，一個家怎麼就變成這樣了... 想到他們的婚姻，想到媽媽和我們過得這些日子，爸媽為錢吵架的那些日子，有時候在家大家一起無所事事的那些日子，我們和爸爸聯合陣線說媽媽壞話的那些日子，每次想到這些回憶，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流下來了...

我好想家，一個和樂融融的家，一個下午大家坐下來一起玩大富翁的家...但是都回不去了...